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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河套丨镌刻在记忆里的美味
发布时间:2024-12-03 11:16:10 文:白世奇(杭后)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母亲的豌豆酱


  四五十年前,母亲每年都给我们制作一罐子豌豆酱,无论是吃小米饭,还是吃玉米面窝窝头,不用再添佐料和炒制,直接蘸上少许,就香味十足,即使吞糠咽菜,也满嘴醇香,让我们食欲大开。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母亲的酱香一直飘荡在我的心间。

  老家盛产优质豌豆,记得每年入伏前,母亲便开始制作豌豆酱。母亲先将精选好的豌豆用清水淘洗干净,倒入锅内,放两小勺碱面,加水文火焖煮,直到水干豆烂。然后用木杵捣成泥状,冷却后,捏成豆饼,在太阳下晒至八九成干,整齐码放到陶瓷盆里,淋上少量高度白酒,用空瓷盆扣住密封,盖上棉被,放热炕头发酵一段时间。开封后,将豆饼摆开在太阳下晒。晒干后捣成碎末,用开水溶化,加入适量食盐和红曲,搅成糊糊,倒入锅里,大火烧开,转文火长时间慢熬,稀稠全凭经验。熬好后晾凉盛入陶罐,用纱布盖口、红绳系紧。继续放太阳下暴晒,每天搅拌几次,随着时间的推移,酱香一天比一天醇厚,颜色也一天比一天好看。历经三伏天的高温和暴晒及无数次的搅拌,酱香已达到了极致,香味飘得很远,村里的人闻着都垂涎欲滴,赞不绝口。

  有一天下午,我带两名同学到家玩。我们三个人都很饿,幸好家里有中午剩下的玉米面窝窝头,于是每人一个,再挖上一小碗豌豆酱蘸着吃,那个香简直无法形容。

  两位同学自从吃了母亲的豌豆酱后,硬磨着他们的母亲给做酱,两位母亲苦于不会,他们只能看着眼馋。母亲得知后,每家送了一碗。他们家人品尝后,直夸母亲厨艺好,酱做得香。

  母亲的酱香好吃,是从小耳濡目染了姥姥的精湛厨艺。姥姥淋醋、熬酱、做豆腐等样样精通,厨艺一流。就这样代代相传,母亲制酱的手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现在工厂化生产的各种酱料,与母亲的酱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母亲虽已永远离开了我们,可太阳下那一罐亮褐色的豌豆酱及飘满整个村庄的浓浓酱香,时不时会浮现在眼前、萦绕在舌尖。

  

灰菜包子


  记得小时候,每年四五月份青黄不接时,村里家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父母们忍饥还得下地劳动,家中能干活的小孩也得拿上小铲、箩筐或布袋,结伴到野外寻找一切能吃的野菜。

  田野里,生长着苦菜、甜苣、灰菜、嫩沙蓬及好多叫不来名字的野菜,大家一窝蜂地冲进地里,争先恐后,见了就挖,最后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灰菜有马灰菜和面灰菜,马灰菜个子高,茎条多,叶子少,口感苦涩不好吃。面灰菜个子低,叶片大,茎条少,口感好。每当我们挖回面灰菜,母亲就给我们做灰菜包子。

  她先将灰菜拣干净,放到太阳底下晒到半干,洗净切碎。然后将土豆擦成细丝,同灰菜搅拌在一起,加入少许胡油和调料增香。老家没有白面,只能用莜面做皮,蒸的过程中,锅里散发着浓浓的莜面香和灰菜的清香。包子一出锅,我们便端着碗一人夹上一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母亲制作的灰菜包子,用今天科学的角度去解析,那是“懂其道,知其妙”。新鲜的灰菜,太阳下晒至四成干,激发出了更多的香味,既减少了水分,又锁住了各种营养物质。馅料软硬正好,包子不塌底。一个农村家庭主妇,不懂什么科学道理,就可把每一种野菜科学地烹饪,发挥出其最大最好的食用价值,确实让人敬佩。

  野菜缓解了人们的饥饿,但挖野菜的人多,野菜生长供不应求。我们只得翻山越岭,到很远的其他村地里挖,经常遭到看田人员的驱赶,有时甚至被没收所挖野菜。这并不是看田人员冷酷无情,因为外村人挖走野菜,本村人就得挨饿。

  记得有一天,我和大姐、二姐及众多小伙伴步行五里多路,到邻村地里挖野菜,每个人都特别紧张,争分夺秒地挖,就怕遇见看田人员。正当我们低头挖得起劲,突然听到看田人员大声吼道:“别挖了,把菜放下!”我们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我被石头绊倒,挖的野菜撒得一干二净,腿上还磕碰受伤,后来散出很多瘀青。

  直至新粮下来,我们这帮挖野菜的童子军才收兵回营。

  往事过去几十年了,小时候的贫穷、饥饿及吞糠咽菜的日子,练就了我们过硬的体质。在那段岁月里,我真诚地感谢野菜,它是我心中永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