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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杀猪菜
发布时间:2024-04-17 11:35:49 文:刘利元(广东江门) 编辑:乔萍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猪还没杀,杀猪菜先准备上了。

  一颗颗酸白菜从瓮里捞出来,金黄金黄的,结着冰凌碴子。泡在盆里消着,感觉不冰手了,再一刀一刀切成细丝。白菜心嫩嫩的,切菜的人撕一片在手,端详一会儿,塞嘴里细细品咂,微微皱起眉,又舒展开笑颜,“菜腌好了”,对今天的杀猪菜也更有信心了。一颗颗土豆切成块,成把的粉条泡在水桶里,大葱斩成几段搁在案板上,大蒜剥了皮搁在碗里,杨树枝、干柳条等硬柴火和引火的麦草在灶前码放得整整齐齐。

  女人在屋里忙,男人在屋外忙。前一天就给猪空了肚子,一早在院子里架起汤锅,点燃柴火烧水。伴着炊烟升起的,还有杂沓的脚步声,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有头一天通知过的,还有没通知自己来的。女人们端着大盆小盆,盆里放着一钵子一钵子的调料,看女主人几乎准备停当了,齐声赞叹:“精巴了!”男人们则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说出了那句话——抬猪哇!猪似乎有预感,往日见人只是“哼哼”,今天竟然躲闪起来,前冲后撞,左冲右突。主家抓一把,没抓住,再抓一把,还是没抓住。最后还是邻居帮忙,一肘子把猪摁倒在地,而后众人齐上手,把两只前蹄、两只后蹄紧紧捆在一起。

  猪一声接一声地嚎叫,引来一大群孩童围观,均被大人呵斥“一边去”。可孩子们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围成一圈。直到杀猪的人高喊“猪尿泡给你们玩”,孩子们才散去。杀猪的人展开了拳脚,大喊一声“起”。几个壮汉协力将猪抬起,使劲往猪圈外抬,奈何猪太重,几次都没成功。“隔年猪?”“是了。”其他前来帮忙的人说“把猪圈墙推倒,开春重砌吧”,主家说行。一伙人便背对着猪圈用力,三两下就推出一个豁口,把猪抬了出来,放在锅沿上。一口大铁锅,烧了多半锅开水,锅口上横着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正好可以躺一头猪。紧接着就是杀猪、褪毛,杀猪人忙而不乱。之后,杀猪人举起一根圆圆的杠子,从捆绑着的两对猪蹄中间穿过去,奋力将猪从锅台上抬起,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将猪抬到屋檐下吊起来。

  清理猪下水时,孩子们又聚拢过来。杀猪人兑现承诺,将猪尿泡递给孩子们。孩子们把猪尿泡吹得圆圆的,用一根细麻绳扎住口子,在院子里当足球踢。

  屋里女人喊,“把槽头肉拿回来。”屋外男人说,“还没称重呢。”屋里女人又喊,“槽头肉不过斤称。”槽头肉就是猪脖子,杀猪菜吃的就是槽头肉烩酸白菜。

  女人们一边用铁铲扒拉锅里的肉块,一边盘点今年的收成。聊得高兴,忘了看火。火大了,肉焦了。撒咸盐,撒调料,撒菜丝,撒土豆块,撒粉条,一层盖一层。还有一样没有放,转锅沿贴锅贴。厨房里两口锅,另一口在蒸米饭。黄澄澄的小米和白花花的大米一起蒸,大米是买来的,小米就是自己家种的糜子。米饭蒸出来,有黄是白,璀璨夺目,叫做金银饭。热气不停地蒸腾,肉菜在锅里不停地翻炒,扑鼻的香味飘出窗外。盛得满满当当的杀猪菜,左一盘右一盘地上桌了。帮忙的人一一被请进屋子,主家让踢猪尿泡的孩子回家把家里人全部唤来。不一会儿,颤颤巍巍的老爷爷老奶奶,在儿孙的陪伴下赶过来,上猪事宴。

  河套地多人少,种植收割都要互帮互助。春夏秋三季忙碌,唯有一冬可闲。对于农家来说,杀猪是一桩大事,向来当作喜事来办。好菜配好酒,一顿杀猪菜吃完,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农家小院里暖意融融,让人很难想象,此时正是滴水成冰的数九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