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过年
发布时间:2025-02-06 10:12:23 文:刘利元(广东江门)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一进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忙乎,或者采办年货,或者杀猪宰牛,或者蒸煮煎炸,还有一景儿,那就是或老或小都在剃头。

年货要办得齐齐楚楚,一样儿也不能落下。先是腌腊八蒜。河套有谚,“冻不死的葱和蒜”。数九寒天里,一个个大蒜头精神饱满。剥了皮,白格生生的,丢在醋罐子里腌上二十多天,大年初一捞出来,白蒜变绿蒜,酸辣到心,模样也更加清秀可人。腌好蒜,捣糕面。自家种的黍子,粒粒儿橙黄,略拌点儿水,放到石臼里不停地捣,捣得和面粉一样精细了,再揉成团儿,炸油糕。热炕头上摆满了发面盆,一个个用被子盖着,等面团儿发好。大块儿的蒸面棒,锅有多大面棒蒸多大。小块儿的捏成剂子,或者团成圆圆的蒸馒头,或者擀成饼撒上胡麻籽儿蒸花卷。再精细一点儿的,做成各种造型,炸油果子、炸撒子、炸茶食子。蒸炸好后拌饺馅儿。菜窖里贮藏了一冬的青萝卜白萝卜,水灵灵的,擦成丝儿,与五花肉一起剁成泥,再撒上香油、香菜、葱花,那个香啊,从鼻腔直抵胃肠。再就是烫猪头猪蹄子羊头羊蹄子。在院子里垒十几块砖,生一堆火,大毛过火了,再把铁钩子放到火炉里烧至通红,一点点往沟沟缝缝里烫,去除细毛。

大件儿备齐备小件儿,小件儿备齐就开始剃头了。头有很多颗,但村里剃头师傅却只有一个。剃头师傅姓余,大家都称其为老余。常说剃头挑子一头热,老余却板凳和热水都不挑,更不戴镜子和围布,只拎一把合起来黑黝黝的、展开来亮晶晶的小剃刀。大人,蹲下让老余剃。只见一把快刀在头上任意游走,三五分钟过后,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头发,或大或小或圆或长的一颗颗锃亮光头如露水地的西瓜一般呈现眼前。小孩子不愿意剃,但拧不过大人,毕竟“有钱没钱,剃头过年”,怎么可以不剃头呢?一个个像木桩一样直立,只听“噌噌”声响过,一卷卷儿的乌黑头发簌簌飘落。

老余是个大忙人,逮着一次不容易。杀猪时遇到了,就在猪圈旁边剃。抱柴火时遇到了,就在柴草堆旁剃。赶马车时遇到了,就在马车上剃。老余剃头从来不要钱。他白天给村小学敲钟,晚上回家照顾老母亲。村里人见着他了,要么给拿篮鸡蛋,要么给捎条肉,要么给端盘饺子。老余和老母亲每天乐呵呵的。前些年老母亲去世,老余回山东老家了,村里少了许多热闹。

此后,剃头的工具从手动推子换代到电动推子,发型从光头升级到小平头、中分头、偏分头,可村里人总说再也找不到当年剃头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