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承载着历史的记忆与文化的传承。楷、草、篆、隶,行,户户不同,各具千秋,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
春联浓郁的墨香里藏着浓浓的年味,浓浓的人情味,浓浓的团圆味,浓浓的喜庆味。
——编者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首流传千年的宋代古诗中,桃符是古人用来吓唬年兽的,后来演变为在红红的纸上书写祝福的话语,也即我们现在的春联。
春联,又称门对、春贴、对联、对子等,是春节期间中华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为春节增添了浓厚的年味。写春联、贴春联、赏春联,就成为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对新的一年的美好祝愿。
春联的内容通常是对仗工整、韵脚和谐的,旨在表达朗朗上口的诗词之美和寓意之美。比如,“笑盈盈辞旧岁,喜滋滋过新年”“金龙庭前传吉语,紫燕户外报佳音”,无不体现着人们对新年的祝福,寄托着辞旧迎新、接福纳祥的美好愿望。
写春联不仅要求有良好的书法技艺,还要求内容贴切、寓意吉祥。在书写的过程中,人们会选用合适的词汇和表达方式,确保春联能够传达出美的意境。同时,欣赏春联也是一种享受,它让人们充分感受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永久魅力。
无联不成春,有联春更浓,笔尖上的墨香饱含着人们对春节的深情祝福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高中时起,家里的春联就由我来写。新年的味道就在这浓浓的墨香中铺展开来。
爱上写春联,是从小受父亲影响的结果。父亲是个老牌高小生,在他们那个年代被戏称为“高等小学生”。父亲做过村里的会计、书记,加之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就成为逢年过节为左邻右舍书写春联的“名人”。
记得每年除夕前一周,我家的小屋就热闹起来。一大早就有邻居拿着红纸排队请父亲写春联。父亲总是认真客气地登记下每家每户正房、凉房、灶房、车棚、羊圈、鸡舍、大门所需的春联数量,然后和邻居们用细线裁够所需的红纸,多余的让邻居收回待用。那时的我特别崇拜父亲,一方面源于他是个憨厚实在的农民,却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另一方面源于他总是那样热情地招呼邻里,为他们倒上热茶,并且不厌其烦地帮助他们,做到随来随写,有时甚至写上一整天也不知疲倦。所以,童年的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练就一笔好字,像父亲一样,成为能够奉献社会、帮助他人的人。
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住在平房里,屋外院落至少需要十副春联,更有讲究的人家还会在门前的大树上、小四轮上都贴上春联,在大门上贴个红“福”,希望鸿运昌盛。即便这样,父亲也从来不觉得麻烦,对邻居们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他经常告诫我,能够帮助别人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不应该嫌麻烦。
父亲写春联,先用温水把毛笔泡开,拿出家里的大瓷盘当作砚台,蘸上墨汁,提笔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去空无,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总会引得大家啧啧称赞。
父亲潜移默化地开启了我写春联的浓浓兴趣。他拿出已被翻得少边缺页的老旧书法临帖,教我握笔的正确姿势,让我从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写起。他说写好“人”字是基础,也让我明白了书法中蕴含着做人的道理。在父亲一遍遍的纠正中,我的毛笔字进步很快,很多字都得到了父亲认可,被他画了圈。
小学四年级时,学校开设了书法课,我一节课不落地认真听讲,逐渐成为老师圈点练字褒奖最多的学生。上初中时,我的毛笔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父亲鼓励我先从自家凉房的对联写起。我会认认真真地写好每个字,虽然都是方方正正的楷体,不会变体,但也很好看。父亲看了很高兴,就把为村里人写粮仓、车棚等不显眼地方的对联的任务交给了我。
流年似水中,村里人把美好的期盼写进一副副春联里,祝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也在一次次为邻居书写春联的成就感中愉悦着自己,精进着书法。
上世纪90年代,我读高中,金字春联流行开来。春节前夕来我家请父亲和我写春联的邻居依旧不少。父亲早早地买上金粉,兑上清漆,开始进行材料上的革新。彼时的我已经从写凉房春联升级到写正房春联了。特别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我敢给两米高的大门写门联了。通常写这样的对联需要三张大红纸对折裁开,而且要把裁好的红纸竖着用糨糊贴好,等接口完全干了,然后按照对联字数的多少,叠好位置,再把大墨盆摆在一边,拿出提抖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父亲站在我旁边现场指导。在书写的快乐中,我们把最美好的祝福写进情意浓浓的春联里。
进入新世纪后,市场上售卖着烫金的春联,春联下面还印有彩绘的胖娃娃和大鲤鱼,样子很新颖,一些家庭干脆买上几副,既方便又省事。在这样的情形下,父亲仍没有舍弃书写春联的乐趣,只要有人请他写,他有求必应。然而搬进楼房后,一向挚爱书法的父亲再也没有写过春联,我也将那红红的春联悄悄锁进了记忆里。每年腊月二十五六,我总会急急忙忙地帮父母买上一副丝绒对联,虽然质量不错,一年不会褪色,但再也找不到从前写春联的那种感觉,那一副副记忆中的春联在不知不觉中褪色了。父亲不无遗憾地叹息着,传统的手写春联已难寻踪迹,人们张贴的多是印刷精致的春联,那种质朴清雅的墨香已经很难闻到了。
到文联工作后,每年年前我都要组织书法家进社区写春联、送福字,即兴又提笔写起了春联。挥毫之间,那些手写的春联年味似乎又在一天天变浓,一种久违的记忆再次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