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车
发布时间:2024-10-09 13:09:42 文:吕成玉(临河) 编辑:乔萍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早晨散步,伫立车水马龙的曙光街北侧向南眺望,鲜红的“巴彦淖尔站”五个大字耀眼夺目。车站广场气象恢弘,视野开阔;候车大厅建筑精美,高端大气。望着现代化的新建火车站,想到明年高铁将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载着父老乡亲驶向远方的情景,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又浮现在眼前。

  季夏的河套平原,杨柳枝叶繁茂,泛着绿油油的光芒;田野中单调的农作物在太阳的炙烤中孕育着果实。

  1972年,我18岁,在巴盟师范学校读书。这是巴彦淖尔盟盟府从磴口县迁回临河县的第一次招生,故,这一届的入学时间是在1972年6月,我们只读了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招生时间如此匆忙紧迫,说明当时全盟教师队伍青黄不接,急需培养一批教师充实到一线教学。于是,学生暂借临河一中上课,新学校则在争分夺秒地建设中。

  七月份放暑假,同学们纷纷踏上了归途。我去临河火车站送三位认识不久的同窗回乌拉特前旗和包头郊区,每人花了两角钱买了站台票便上了火车。因为是第一次走进车厢,我既好奇又兴奋,完全被这个庞然大物所吸引。几位同窗看出我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就劝我和他们一起去包头玩。我没有丝毫犹豫就和他们踏上了去包头的旅程。

  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心情异常激动,一边和同学说笑,一边观赏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田园风光:金色的麦田,低矮的土屋,纵横的阡陌……思绪也随着列车发出的“哐当”声飞向远方。

  因为上车时都买的站台票,且这种事情我第一次经历(尽管当时火车上不经常查票),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担心被查住受罚,于是,我建议这几位坐过几次火车的师兄赶快补票。张师兄却说:“没事,咱们到了包头的万水泉(郊区)再补票吧。”身材敦实、相貌堂堂的张师兄在我们一行四人中岁数排第三,他虽然岁数小,但头脑灵活,胆子也大,言谈吐语诙谐幽默,并透出几分机警。对于他的决定,大家没有什么意见。我也理解几位的心情,当时连肚子都吃不饱,都是农家弟子,能省一个是一个。

  火车快到包头万水泉的时候,张师兄前去补票,列车员告知:补票已停止。我着急地说:“这可咋办?”几位师兄看到我担忧的样子,安慰我说:“不要紧,下车再想办法。”火车到了包头东河站,我们下了车。第一次来包头,压根不知道出站口在哪儿,只好跟着他们东闯西撞,企图蒙混过关。张师兄看到难以出去,就劝我们说:“咱们再上火车,从车子的南窗跳出去。”丁同学和大个子张同学说:“那样被逮住就更麻烦了。还是想办法混出去吧。”张师兄看我们无动于衷,只身又上了火车。

  我们几个像掐了头的苍蝇,东撞一下,西碰一头,最终也没有“突围”。绿皮火车鸣叫了一声便驶向下一站,空旷的站台上只留下我们三个人。我们被车站的工作人员带到了办公室接受审查。

  第一次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心里非常害怕,心率也似乎加快了好多。我知道,身上只装着几元钱,若被车站罚去,怎么回家?两位“见多识广”的师兄安慰我:“别怕,想办法。”车站女工作人员用普通话问道:“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不买票?”丁师兄一米七几的个头,身材匀称,国字脸,五官周正,一头乌发乖巧地倒向一边,犹如燕子的羽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班内公认的美男子。他在我们一行中排行第二,当时也只有21岁。他态度很客气地说:“我们是来送站的。”“噢,你们是包头人?”大个子张同学是我们一行中岁数最大的,时年23岁,一米八几的个头,有些瘦弱,高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文质彬彬,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是包头人。”女工作人员说:“既然是包头人,那我问你们,昨天包头下雨了吗?”大个子张同学支支吾吾地说:“下雨了,还不小呢!”女工作人员扑哧一声笑了:“露馅了吧?你们纯粹是逃票,罚款!”见状,两位师兄只好如实交代了逃票的过程,并再三说明我们是学生,带的钱很少,希望能予以宽容,尽量少罚或不罚。那位工作人员看我们态度诚恳,说:“那就把票款补上吧!”我们三人将身上的钱拼凑起来,补了票款才算了事(当时,我们四个人带的钱加在一起还不足20元。那时临河到包头的火车票款约3.5元)。

  我当时非常懊悔自己的鲁莽行为,担心回不了家。我们三个心灰意冷、灰头土脸地出了东河车站,急着寻找张师兄,没想到他早等在街边,正向我们招手呢。我们像失散多年的亲人见面一样,格外欣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就这样,我们一行在包头东河区游玩了一下午,晚上在大个子张同学的亲戚家休息。第二天,我们用所剩无几的钱坐公交车到了昆区(当时从东河区到昆区的汽车票价大约是5分钱),观赏了昆区人民政府大楼,然后又游览了昆区公园,在茂盛的树下合影留念。中午在包钢大街的一家饭馆吃了饭,下午又去电影院看了《鸡毛信》。

  看完电影,我们来到包头郊区大个子张同学的家。大个子张同学的父母用当时最好的饭食——鸡肉蘸糕招待了我们。我们坐在农家的土炕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佳肴,感激老实厚道的两位老人对我们的款待。

  站在包头郊区哈业胡同村庄空旷的田野中,面对巍峨的大青山,我们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少年”放声朗诵着“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诗句,并表达着毕业之后来这个小村庄任教的“雄心壮志”。

  第三天,我和两位同学告别了大个子张同学一家,从包头郊区一个叫“42公里”(后更名为和平站)的小站上了火车,同样是每人买了一张站台票,因为此时我已身无分文。火车到达乌拉特前旗时暮色苍茫,两位师兄要下车了。他们看到我忧心忡忡,就请邻座回临河的老乡好好照顾我,那位老乡欣然应允。一路上,我听着火车摩擦铁轨的声音难以入眠,思虑着到了临河火车站要如何出去。当火车进入临河火车站时,晨曦微露,街道模糊,我随着一群人向车站站台的西面走去。原来这里有一个豁口,人们很顺利地从这里出去了。噢!诸位皆为逃票者。

  就这样,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情节跌宕起伏,充满了戏剧色彩。

  五十多年过去了,第一次坐火车的情景仍经常浮现于眼前,让我难以释怀。

  今天,风驰电掣的列车像一条条巨龙穿梭在祖国大地,天上与地下架构的立体交通网络极大地方便了人们出行。遗憾的是,那次同行的三位师兄已经作古。若他们还在,一定会为家乡高铁即将通车欣喜不已。

  逝者长已矣,生者需珍惜。家乡的高铁通车后,我将携手老伴继续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在绿水青山中享受现代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