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来了一夜雨。雨不大,淅淅沥沥,黄昏直到五更天。
雨停了,檐雨还在滴滴答答。一时兴起,奔了乌梁素海。无意间,见东方溢彩,缓缓漫作半天霞。听得几声天歌,似从远处来,或向远处去。忽而“呜呜呜”,继而“嘎嘎嘎”,声如管箫。
天歌是天鹅的成名曲,“呜呜呜”是鹈鹕的绝唱,“嘎嘎嘎”是绿头鸭对答红头鸭。天鹅、鹈鹕、红绿头鸭的前奏,回响方圆数百里。只片刻,水鸟们拍打翅膀,“呕啊”对歌,上下翻飞,热闹非凡。滑翔的雁队,缓降时忽而散作一群,众鸟来不及躲闪,扎猛子潜入水里。近水处,几对鸊鹈先是一惊,即展双翅,踩着飞溅的浪花,起一支水上芭蕾,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草滩上,白骨顶夫妻撂下筑巢的营生,贴水面作一个助飞的跑,振翅而去。岸边觅食戏水的鸿雁、赤麻鸭,“咕呱、咕呱”,腾空而起作一个旋,加入了合唱。众水鸟三五一伙,或成双成对,拍翅击水,追逐嬉闹,你短歌它长啼,打蒲街苇巷里载歌载舞转出来。万千水鸟万语欢歌,把湖面当作了舞台,东天霞作了舞台幕,舞伴歌声歌伴舞,似珠联璧合的交响曲,回荡在乌梁素海的水上、蒲街苇巷和空中,欢迎冉冉升起的太阳。
人把鸟语衬花香,诗说处处闻鸟啼,鸟语鸟啼好比人语人唱,无不是心灵的坦露。若说不同,那就好比黄梅悠悠、秦腔铿锵,各持东南西北调,唱醉了乌梁素海的早晨。
《草原晨曲》里,歌星是百灵鸟。乌梁素海晨曲,名角是海鸥。穿插于水鸟翻飞的空域,如云朵儿的海鸥远呼近答,令游客叹为观止。
与人类早晚健身一样,水鸟喜欢在清晨和傍晚练翅,场景蔚为壮观。
乌梁素海,“塞外明珠”,全球重要的候鸟迁徙通道之一。每年夏天,200多种鸟类在这里飞天落地,其阵势令人震撼。
太阳红彤彤,把她的霞帔款款铺展在额尔登布拉格草原,给散落花草间的蒙古包定格一个逆光照,把套马竿的影子拉长,再拉斜。
霞浅浅的,去了。去了山峦林子,去了农家田园,去了牧人的草场,加入万千水鸟的歌舞里。太阳红红的,似一颗新鲜的橘,挂在夜雨洗过的天沿儿上。回神再看,一只红蜻蜓立在我的伞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