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骏德心里一惊,已凉了半截,但仍厚着脸皮求告道:“兄弟我这是万般无奈才来找大哥来的,你看在咱们几百弟兄的性命上,看在你我磕头结拜的情义上,也要帮这个忙!就算我齐俊德求你了!”齐骏德说着,又不住地摇头,哀叹,一副落魄乞丐的可怜相。
唐文生没有理他,独自在屋里走动着,片刻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自首吧!看在你我兄弟一场份上,我给你报个自首,可以减轻你的罪恶。”
齐骏德忽地从地上立起,恼道:“你想拿我脑袋去共军那里领赏,我答应你!别在我面前假仁假义,打着为我好的幌子!”
唐文生耐着性子说:“我这真是为你好,也是为那些无辜的士兵们着想。现在的形势很明朗,你们在山里游荡,兔子尾巴——长不了!共产党的新政权深得民心,江山稳得很。现在驻守河套的,可都是响当当的真解放军。就你们那些个游兵散勇奈何不了什么!不要再固执下去啦,白白丢了自己性命!”
齐骏德恶狠狠地说:“性命,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你给的,抗战那会儿要不是你出手救我,我这一百多斤早被日本鬼子的坦克碾作肉饼!老兄你既然这样绝情,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好了!”说着就要拔枪自尽。
唐文生抢上一步,将齐骏德手里的枪夺下,对着齐骏德大喝一声:“不许动!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别无选择,只有把你交给人民去审判!”
齐骏德见状,忽又软了下来,说:“别这样,坏了弟兄间的情意不是?要我投诚,也得让我考虑考虑。大哥你这是干甚?哪有这样待兄弟的道理?”
唐文生举着的枪缓缓放了下来,齐骏德趁势一个飞脚踢过去,那枪飞在空中转了一圈儿又落在齐骏德手里。齐骏德扑上去一枪托将唐文生打昏,悄悄出门,一纵身翻过院墙,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碰了一鼻子灰的齐骏德回到山中,部队因闹饥荒逃亡不断。齐骏德思来想去,决定带队伍东进。一来随着剿匪力量的加强,骑兵部队目标很大,渐无藏身之处;二来一百多号人马,人吃马喂,困难重重,饿得精瘦的士兵眼看要闹事。齐骏德心一横,率众沿阴山渐次向大青山地带转移,企图另辟天地谋求活路。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大青山一带的剿匪斗争正在激烈进行。叛军霍尤三所部被打得七零八落,此时率残部正向西逃窜而来。两支叛军相遇,免不了又是一场火拼。正当齐骏德进退两难时,那边的叛军停止了射击,接着有人喊话:“贵军是哪一部分的?我部霍司令有话说。”齐骏德听得真切,断定是遇到了霍尤三的部队,当即叫手下举起一面旗帜。
齐骏德与霍尤三四手相握,心照不宣,两个难兄难弟,很快就说到一家。两人商议,决计铤而走险,冒死突围。齐骏德拟定了一个攻占大佘太城,再渡河南下的计划征求霍尤三意见。霍尤三满口答应,并提出两军分进合击,霍军从东,齐军从北,双管齐下猛攻大佘太城。
齐骏德找到盟友,越发胆肥。便派人暗中混进大佘太城内,打探那里的兵力部署情况。探子回报,说大佘太城内起义部队的一个团,一个月前已东调整训去了。城里保安警察不过三四十人,剿匪部队极少光顾那里。齐骏德当即下达了攻城命令,并将攻城时间定在十一月十一日晚子夜时分。
第十六回:齐俊德夜袭大佘太 刘生恺生擒假林冲
这日晚上,天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齐骏德亲领一整天从乌拉山分头窜出来的匪兵所部,从集结地西山咀卧羊台出发,绕道乌梁素海西海岸,途经红圪卜、生洼地、苏独仑,在德岭山与锦云山之间一条沟口略事休息,就沿着山前台路渐次向以东的大佘太城逼近。一路上马衔枚,人无语,神鬼不知地赶到大佘太城东西之下。因城门紧闭,部队无法进去,齐骏德便派出一个小分队,翻过城墙将守门的人五花大绑,从里面将城门打开。齐骏德命部队冲入城内,由先遣队指引,直奔区公所大院而来。真是命里注定活该齐骏德得胜,他的骑兵进城后竟未遭到一枪一弹的阻击,顺利到达城中心。齐骏德命令一中队占领区公所,抢夺所有武器弹药;二中队攻占粮库,将能运走的粮食全部运走;三中队进占商业一条街,抢掠物资。
齐骏德的命令刚刚下达,不料天空中突然燃起三弹信号弹。几乎与此同时,四面的民房屋顶上忽然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一齐射了下来。骑兵部队顿时乱作一团,相互冲撞践踏,死伤无数。齐骏德知道中了埋伏,忙命部众下马,以马为掩体顽抗。可此时他的人马已全部暴露在剿匪部队的枪弹之下,不多时连人带马就被打得七零八落。齐骏德趁着混乱之际,带着二十几个心腹溜进县政府一隅,想借着房屋的遮挡伺机逃脱。
当他们逃到区公所西墙外时,忽然有人急喊:“齐司令,这边儿走。我是霍尤三师长所部,到这边来,有人接应你们!”
齐骏德绝处逢生,喊一声:“跟我来!”随即领众向西突围。区公所西墙外两百米处的地方是块儿空地,当作学校临时的操场使用;操场西缘是一条数丈宽两丈深的旧城壕,冲在前面的骑兵部队纷纷连人带马掉进城壕;后面的骑兵发现不对,赶紧悬崖勒马,却已有百十骑坠入城壕,死伤跌压在一起。在死人堆里挣扎的十几个匪兵鬼哭狼嚎,死声成一片。勒马收缰调头欲逃的残余部队,相互冲撞践踏,却找不到一丝出路。齐骏德定睛一看,东南北三面已是千军万马,灯笼火把映照着刀枪剑戟,他的部队被铁桶似的包围在核心。
“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
震耳欲聋的喊声如雷霆般响起。齐骏德眼见情势危急,忽然打马向南侧冲去。待他在一群匪骑的簇拥下跑到一排房屋跟前时,忽然从马背上纵身一跃,竟飞一般跃到那屋顶之上。几乎与此同时,一名战士被子弹击中,“呀”的一声落于马下。可齐骏德脚落屋顶之时,早有七八个预先埋伏的战士扑了上去,刹那间,齐骏德腰间、腿上、胳膊上全都缠上了麻绳,如同被蟒蛇缠住一般。他的手枪在扬臂之间被击落,“哐”的一声从高处掉到地上。部众见势不妙,纷纷下马受降。
原来,刘生恺根据唐文生提供的线索,断定齐俊德不日就将狗急跳墙。当齐骏德决定攻取大佘太城时,霍尤三已被我剿匪部队捕获,说出了攻城的全盘计划。齐骏德的行踪早被锁定在我剿匪指挥部的视野之中。刘生恺将计就计,上演了上述那幕历史喜剧。
战士们将齐骏德带到院中。刘生恺见被押着的齐骏德闭着眼装死,厉声说:“久违了,齐大司令!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一切与人民为敌的人,都会被人民所消灭!你虽号称林冲再世,但人民的新中国却不是你舞枪弄棒的时代!”
齐骏德睁眼看时,只见一位高大的青年军人铁塔似的站在面前,眉宇间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英气。齐骏德蔫了一般说声:“天要灭我!我服输。”说着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刘生恺命令:“押下去!”立即有两名战士上前一面架着一条胳膊,将瘫软无力已经走不动路的齐骏德架走,塞到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上。
第十七回:刘振魁据守榆溪塞 刽子手难做回头客
剿匪形势日紧,刘振魁匪徒不敢在叼人沟继续窝藏,转而流窜到以北一百公里的查斯泰山深处的榆溪塞。
榆溪塞是阴山古代著名军事要塞,相传筑于秦王朝时期。秦统一六国后,派大将蒙恬率重兵北击匈奴,一举将匈奴骑兵逐出河套。秦军在狼山南麓的黄河北河两岸,筑起四十四座城堡,派驻重兵。随后,蒙恬又率大军乘胜追击,将匈奴残余横扫出阴山,并在“北假”之地——即北河以北、阴山以南的冲积洪积台地上,屯田实边。又沿阴山自东而西修筑长城,长城内外烽燧相连,城塞相望,日夜派兵把守哨望,而榆溪塞地处所有要塞烽燧的最北端,也是阴山中地势最为奇险的一个要冲,历来为兵家所必争。蒙恬登上矗立于查斯泰山一沟口的高峰,极目而望,只见山口的北面是一个巨大的山间盆地,视野开阔,无所阻隔,好一个大军交战的天然沙场!盆地内绿草丰茂,溪流环绕,又是一个蓄养战马的绝好牧场。蒙恬看得眼热,便决定在此处筑一城堡,作为御敌戍边的指挥中枢。蒙恬站立的山巅之上,恰好有一处四周高围、中间低洼的奇特山势,蒙恬便叫兵士搬石筑墙,因势建成一座易守难攻、居高临下的石堡。墙头设有瞭望哨位若干,烽火台就设在东西两侧的山头之上,而石堡内中则成为理想的驻兵之所。在运石筑城时,将士们发现山上山下的榆树林中,散落着许多枯干的榆树圪桩,便将这些树干立起来,在城堡四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做成榆木的栅栏,在城堡的外围形成九重防线,使城堡更加固若金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