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64)
发布时间:2024-08-06 11:03:25 文:张志国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晚报

  李在忽然叫苦道:“人是没甚问题,只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是古时常理。我听说崔大人手下安排在共军要害部门的不少,是否肯动用一下你那些爱将,先搞些粮食武器过来?”

  崔正仁自嘲道:“按理,我在河套经营这么多年,也该有些基础,可你知道,前些日子剿匪风声甚紧,又镇压了一批,首当其冲伤的尽是我的人,眼下靠那边,恐怕远水不解近渴。我倒有个主意,先让你的兄弟们暗中渡河,偷袭共产党粮库,待粮草齐备了,再议反攻之事,司令以为如何?”

  崔正仁说这话时,李在早已不自在起来,他原以为可借助崔正仁的力量东山再起,现在看来,这是请来个光会念经的和尚。他不耐烦地摔袖出去,片刻又返身回来,青筋暴起叫道:“我若甚也能干,还请你崔参议长来干甚?真活见鬼!”

  ……

  宋命子再进临河城,办了两件事。一是假借南台子的冯宝宝之名联络了二十几个崔正仁的人手,让他们分头行动,到鬼打湾与崔参议长会合。二是临出城前,将洋烟鬼郭二棒榔一绳子勒死,包裹了崔正仁的过冬衣物,断了崔正仁的后路。

  临河公安分局接到报案,将案情报告了陕坝地委,刘生恺参谋长派雷勇进行现场勘察。勘察结果表明,匪徒杀人作案后,已于昨夜潜逃。接着又接到南台子冯宝宝等十几个人失踪的报告,刘生恺当即决定,在出入临河城各路口加紧盘查,发现可疑者立即扣捕。雷勇依令火速作了部署,自己亲自在黄河杨满渡口盘查过往行人。

  因敌人行动诡秘,在各路口布置盘查人员之前,已尽皆走脱,故各处报告均无发现可疑迹象。正在这时,临河公安特派员张有福前来报告说方钱柜于当日下午出现在临河街头。雷勇立即带人跟踪搜捕,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方钱柜扣捕归案。经审问得知,此为特务崔正仁有组织的一次行动,已有二十余人集中到黄河以南鬼打湾,预备实行武装叛乱。这方钱柜上次出逃后,一直隐蔽在一个姘头家里,中间也到过鬼打湾两回,因挨不下去那里的苦日子,多数时间在姘头家里躲着。此次接到命令后,因与姘头逗留时长,待出城时,发现雷勇已在那里布置了关卡。他折回身欲改道出逃,却发觉各路口都布了岗,自知插翅难逃,便又回到姘头所住的北二街。不想,却没能躲得过富有侦察经验的公安人员的火眼金睛。

  形势危急,来不得犹豫。崔正仁与李在终于坐在一起,作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正谈得兴致勃勃,忽听得有人喊“报告”,宋命子从门外进来。

  “报告崔大人,探子来报,说你的住处已被公安上了封条,现正在四处张贴布告,通缉您老人家啦!”

  崔正仁闻报,吓得面如灰土,懈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道:“共产党!陕坝地委!我崔某跟你们……鱼死网破!”

  李在宽慰道:“这也正好。活该你我联手,明着和共党较量一番。人生能有几回搏,大人就留在这里,让小宋设法把兄弟们召集来,你我合兵一处,干他一回。”

  崔正仁瞥一眼李在道:“事已至此,天命也已。有李司令做主,一切任听调遣就是。”


  第十五回:唐文生一手撒传单 齐俊德二见唐副总


  齐骏德与张玉尧闹翻,自领着一队骑兵弟兄在狼山一带待了五六个月,日子过得酸楚。开始,他们主要靠四出抢掠,还能勉强维持,但到后来天气渐冷,山中牧民逃得不剩一个,哪里还有可抢的东西!只好靠扒地鼠发军饷。这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到隆隆的声音在高空响起,齐骏德仰面瞭望,却见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不一会儿就见一些纸片从上空飘落下来。齐骏德拾起纸条看时,那上写着:骑兵一营的弟兄们,尔等自绝于人民逃亡荒山野岭,弹尽粮绝,绝无活路,不如趁早悬崖勒马,停止与人民为敌,抑或戴罪立功,党和人民欢迎你们归来。

  传单分明意在蛊惑人心,齐俊德看那落款,赫然写着:你们的老上级唐文生。

  齐骏德看罢,知道这是共产党惯用的攻心战术,顺手将纸片撕得粉碎,恨道:“梦梦娶老婆——想得美!我齐骏德不是三岁小孩,跟你们再唱一台戏?就是死也要一条道走到黑!”可与此同时手下的士兵也都抢着传阅了上面的内容,有几个胆大的就嚷嚷起来,说:“共产党既然招降咱们,那咱们就趁水和泥归顺了吧,省得在山里饿死,成为冤魂野鬼。”

  “有唐师长担保,我们的性命起码丢不了,回去也是个办法。”

  说话间,一群士兵围在齐骏德身边,齐声请求:“齐司令,你快拿主意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错过呀!”

  齐骏德见士兵们居然被宣传品说动了心,只怨手下对自己不忠,一时恨得咬牙切齿,他瞪着眼吼道:“都给我闭住乌鸦嘴!谁再说投共的屁话,我就枪毙谁!”士兵们知道齐骏德说得出做得出,都吓得再不敢言语。

  士兵散去了,齐骏德却站在那里久久不动窝,发愣似的想起了心事。这次飞机空投下来的纸片,就共产党一贯的做法而言,没什么稀奇,奇就奇在有那样一个落款。唐文生虽是磕过头的弟兄,但此人做事反复无常,这会儿不知又是哪根筋抽着,充当起劝降的角色。上回奉张玉尧之命与他见面,虽说没能立竿见影,但听他口气,是决计要上山入伙的,只是时机未到没有贸然行事。这里面是真是假实难捉摸,或许是共军假借师座大哥之名虚晃一枪也未可知。

  齐俊德又往远想:自己拉部队出逃那会儿,大哥应该早有觉察,但却没有竭力阻止。后来剿匪部队发动的几场大战,矛头所指也似乎都不是我齐骏德,难道这里面还是大哥在庇佑着这支由他带了多年的部队?拉出的这支部队本想配合国军反攻大陆大干一场,但变数叵测,没成什么气候,先是被李鲲生分割,后又被李在火并,中间当逃兵的也不在少数,到如今只落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这样日久天长没吃没穿,士兵情绪低落,难免不会生出什么变故。为今之计,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也只有大哥或许可以帮上忙,他是河套剿匪副总指挥,应该有些能量出手相帮,哪怕帮助解决些粮草也好,苟且渡过眼下难关,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齐骏德心一横作出一个决定,他要再次冒险潜入剿匪指挥部,去会会唐文生唐副总,给自己找条出路。齐骏德化妆潜行来到公庙子,装作一个磨刀师傅转悠在指挥部近旁,等着与唐文生见面的时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唐文生的影子。眼见天色黑了下来,齐骏德便大着胆走到卫兵跟前,假说是唐副总的老朋友求见。卫兵用电话通报了唐副总,得到允许,齐骏德便大摇大摆走进院子,院里坐落几间互不相连的民房,是剿匪指挥部临时租用的,外围新建了一圈围墙,正南留一个出口,就是指挥部的大门。齐俊德顺着卫兵指示的方位径直来到唐文生的住处兼办公室,推门进屋。

  唐文生怎么也没想到,齐俊德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众目睽睽之下,胆敢冒死来访,这地方可是令敌特闻风丧胆的剿匪指挥部啊!而齐俊德正是当下剿匪指挥部的眼中钉啊!但人分明就在眼前站着,唐文生本能地立起,两眼死盯着来人。齐俊德一面脱下帽子,一面笑微微四下打量,倒像是个走亲戚的一般。唐文生没有声张,也不便声张,但也没有通常的客套,他黑着脸,低沉地说了句:“找我什么事?”

  齐骏德见唐文生态度冰冷,也觉奇怪。音讯相隔,唐文生协助毕力格捉拿张玉尧的事他全然不知。他自个儿提起水壶倒一碗茶水一仰头喝下,在唐文生对面坐定,开口说:“你我弟兄结交多年,全凭一个义字。大哥面前,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是兄弟有难,是来投奔大哥救命的。”

  唐文生高兴地说:“咋?老二这混不下去了,是要我帮你投诚?”

  齐骏德急道:“哪里!弟兄们在山上饿着肚子,我怎敢独自偷生!长话短说,我那边急需粮草,万望大哥设法接济些个,不然就只有困死在山里!”

  唐文生听罢,忽然板起脸说:“要我通匪!你真想得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剿匪副总指挥,领受着共产党的恩惠,咋能干这种缺德的事?”

  齐俊德诧异道:“大哥这是?上回咱们——?”

  唐文生面带怒色打断齐俊德的话,道:“上回是上回,现在是现在。我的部队早已奉命东调,我现在是个光杆司令,人低帽子小。何况上回见面我也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不是吗?你大概也知道,张玉尧已经伏法归案,老三也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老弟也及早回头,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