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63)
发布时间:2024-08-05 11:28:37 文:张志国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晚报

  前面不远就是隆兴长城,他想到“映山红”,心里恨道:“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他又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算命先生,越发恨得出不上气来:“你个贼!我那一袋子宝贝!老天负我,你个穷算命的也占我便宜!该死!该死一百回的驴!”

  想到这里,宋命子狠命用拳头揍了骡子屁股,紧走一阵。百般无奈的宋命子恨意难消,便又潜到“映山红”的住处。他没有直接进门,却悄悄隐遁在房子外面一丛簇芨林里,单等那算命的回来,此时的宋命子只有一个欲念——杀人!他把自己的苦命与不顺都归结到这个满嘴胡说的算命先生身上,认定他是自己的克星,是天下第一个该死的叫驴!

  天色渐黑,算命先生摇摇晃晃地回来了,看上去像一根干瘪的稻草。宋命子热血上涌,扑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卡住他的身子,狠劲一拧,只听“嘎巴”一声,那根稻草便面条似的软在地上。宋命子没费多大劲,就把那“面条”扔进簇芨林里。“映山红”听得屋外响动,喜喜乐乐给夫君开门,不料凶神恶煞似的宋命子站在她面前,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颤抖着说:“你!你咋又来了?出……出去!”

  宋命子见“映山红”拉长着脸,一副嫌弃自己的样子,怒生于心,发之于外。他扑上去把那女人推进屋,返身把门反锁了。随手拾起一根绳子,将抖作一团的女人双手捆住勒紧,又将绳子的一头搭在房梁上,猛地用力一抽,女人被展展地吊了起来。宋命子撕一块儿棉被里的棉花团,塞进那女人的嘴里。然后悠闲地拿一个板凳坐下,点着一支烟卷,朝着天吐出一串圆圈儿。

  “映山红”将上面的吊绳挣断,疯了似的从地上弹起来,一下子扑向宋命子,和他撕打起来。已经从良多日的女子,此时那往日的匪性又重新回复身上。她举起一把条凳,狠命砸向仇人的脑袋。宋命子没料到眼前这个恐惧到极点的羔羊,胆敢有如此举动,霎时恼羞成怒,他闪过女人的袭击,拔出刀结束了她的性命。


  第十三回:李司令无心吃羊宝 宋命子特意套野狼


  上回李在得到张玉尧、张疤子所部被剿匪部队尽数消灭的消息,知道自己蜗居山中,也是秋后的蚂蚱,于是将自己的手下化整为零,分头向南逃窜。待人马过了黄河到达口袋坟时,已有一半人马沿路逃散。李在将剩余人马收罗在一起,见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心无斗志。加以部队粮饷问题一时没办法解决,便只得仍按先前分组潜逃那样,叫所部分头活动,自行解决给养。这样没出半个月时间,又有二三百人开了小差。李在心烦意乱,整天叫手下陪着酗酒。这一天,宋命子摆了一桌别样的酒席,侍候李在下酒。李在坐下来细看,桌上摆着一盘烧熟的狼心,一盘狼肺,一盘狼头肉,另一盘则是烧狼腿。宋命子从小学会打兔子套狼,没想到这门手艺在落难时派上了用场。四盘凉菜中间,放着一大盘圆滚滚滑溜溜的肉团。

  宋命子献着媚态说:“李司令,这盘菜可是来得不容易,是我在五原街上花了一整块银元买的,一个蒙古人杀了五十只公羊才积攒下这么多,大补,你尝尝。”

  李在用筷子举起一粒,细看,却一时并不认得,就问:“这是啥玩意儿,看上去恶心!”

  宋命子道:“司令,稀罕东西。这是一盘红烧珍珠,都是现杀的羊宝。”

  李在问:“羊宝?这也能上席?你们自己吃好了。”

  几个陪酒的匪徒不敢怠慢,每人举起一个放到各自嘴里。李在怒道:“接着吃,都给我吃光!”

  几个饥肠辘辘的匪兵倒也不客气,风卷残云把一大盘吃得精光,直吃得嘴角流油,额上渗汗,摇头晃脑。

  宋命子问:“咋的,味道如何?”

  匪徒实话实说:“好吃,里沙外香。”

  李在冷着眼只捡大块的狼肉吞食,一顿狼吞虎咽过后,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房梁上的尘土纷纷掉落下来。几个匪徒被司令的暴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李在停下笑,一面举起一块狼肉大嚼,一面说:“好,好小子,我今儿高兴。就与你们喝个一醉方休。”说着端起半碗白酒一饮而尽。

  陪酒的匪徒不敢怠慢,举起酒碗各自喝下。李在不依说:“再喝一大碗,我先喝!”说着又酒碗对嘴昂起了脖子。

  宋命子见状,伸着大拇指说:“司令海量!我们几个每人喝两大碗,不能和司令一般齐。”说着自先咕咕喝了两碗。几个陪酒的都一一照着喝下。

  李在高兴道:“好小子!想当初,我等兄弟,天天过大年,夜夜入洞房,过的是神仙日月。可如今,共产党的势力大起来,我等弟兄过的是甚日子?逼得急了,我李在就与他们拼命去!一命换一命,做个英雄鬼,也不枉为人一世。那个刘生恺不是有两下子吗?单打独斗,要是宰不了他孙子,我李某人就是孬种。”

  宋命子听李在提起当年的威风,拍马屁道:“李司令英武一世,我小宋天下最佩服的就是司令。我老子给了我一条命,可却是个穷命。李司令做我干爹,我才有好日子过。大亲妈亲不如司令干爹疼我。”

  李在摇摇干脑袋说:“不,不,对你小宋,我还是佩服,有胆识,是个办大事的。可惜,崔正仁变了卦,把我等弟兄尔在这没毛沙滩,光顾自己保命,不接济咱们,不仗义。”

  宋命子应道:“司令对我们的恩情真是没说的,我们也决不背叛司令,跟着司令跳乌梁素海也值得。打仗还得靠父子兵嘞。”

  李在听了几句恭维话,有些醉意,一面端碗饮下,一面得意道:“李鲲生也是,几个月不露面,应承下的补给,狗吃鬼没影儿啦!见了面,我得问问那小子,是不是他一个人独吞了。”李在此时对李鲲生被捕还浑然不知。

  宋命子说:“李鲲生不露面,我看大事不妙,共产党方面听说加强了力量,又调来几个骑兵团,几十里的狼山,就像叫梳子梳了一遍,听说刘振魁那个老不死的,也打算逃跑。”

  李在涨红着脸道:“哎,不必说丧气话,共产党那几个人,那几条枪,能成什么气候。等世界大战一爆发,再看我们的!当初在狼山,若不是上面有严令,不让出山,我早就冲进临河县城,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啦!我李某别的不说,玩玩枪杆子,耍耍刀把子,还算一个。骡马不是追的,牛皮不是吹的。在这后套地界里头,我还找不到个对手啦!来,咱们喝!”


  第十四回:李崔合流碰头河南 郭二棒榔冤死家中


  李在见宋命子果将崔正仁唤来,甚为高兴。他双手抱拳,将崔正仁迎进里屋。宋命子赶忙端上一碗白开水,殷勤递上。李在抢先道:“共军封锁甚严,将就点解解喝。一会儿我叫弟兄们打些野物,好招待崔大人。”

  崔正仁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说:“不曾料李司令混到这步田地。你手下果真有八百弟兄?”

  李在道:“那是,当然,不过暂时分散着罢了。只要我一声号令,千儿八百人揭竿聚义不成问题。”

  宋命子赶紧打圆场道:“李司令一向爱兵如子,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叫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李在打岔道:“别扯远了,我与崔大人有正事相商,你出去看着点儿。”

  “是是是,好好好。”宋命子点头哈腰,随即转身出去。

  李在说:“崔大人是神通广大之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眼下局势你我心知肚明。大人早有成竹在胸了吧?”

  崔正仁故作糊涂说:“我崔某一介平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何成竹可言。今儿个是专程来听李司令指教的。”

  李在扯着脸道:“客气了吧?谁不知道崔大人在河套地界上跺一下脚,就如同平地一场地震?你崔大人喝令一声,缠金渠的水也会倒流。”

  崔正仁挪动一下身子道:“过奖,过奖。我一个糟老头子,身无缚鸡之力,撑死也吃不下几碗干饭。倒是你李在司令武艺高强,飞檐走壁,功夫了得,大名如雷贯耳呀。”

  “哎——谬赞了!我李在一介武夫,哪比得上崔参议长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本事。您就不要再二大爷捋胡子——谦虚了,再说下去就假了不是?”

  李在几句奉承话,显然对崔正仁起了作用,崔正仁挺直了腰板说:“那么,咱就来个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据我所知,共军方面已将剿匪指挥部撤了,起义部队调走后,换防调进套里的部队还不敌驻军的三分之一。黄河沿岸防守并不严密。有司令的八百子弟,足可渡河一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