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49)
发布时间:2024-07-15 10:45:48 文:张志国 编辑:乔萍 来源:巴彦淖尔晚报

  战士们听令一齐下了骆驼,蹲下身子。而此时狂飙卷起的沙尘已是漫天盖地,战士们立刻被淹没在弥漫的沙尘之中。风沙猛烈地吹刮着,战士们睁不开眼睛,用衣袖遮挡着偷眼看时,却黑黢黢连周围的战友也看不到。沙尘弥漫着,由黑色渐渐变作黄色,天地之间越来越昏暗,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这样过了约摸一刻钟,狂飙远去,沙尘落定,只留下极细微的颗粒在空中飘舞,沙尘的颜色渐渐变淡,散发着呛人的粉尘味,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咳嗽起来。而这时人们才发现,每个战士拉着的骆驼不知什么时候已卧倒在战士身旁,铁塔似的驼身成为一堵挡风的墙壁。


  第二十九回:洪少三邂逅沙尘暴 无路人命丧苦肯井


  窜进沙漠的洪少三匪帮,由于沙尘暴的袭击,一支队伍被搅得人仰马翻。十几匹战马趁着沙尘漫天挣脱缰绳,跑得无影无踪。洪少三逃进沙漠,本想投奔原在一个部队的齐骏德去,但他久居荒山野岭音讯断绝,不知道齐骏德早已与张疤子分道扬镳,就连张疤子的特务营也因断了给养,且目标过于暴露,在前不久弃营而去。洪少三没有沙漠行军作战的经验,在沙尘暴中迷失了方向,犹如无头的苍蝇在大沙里乱撞了一天一夜。待风沙停歇,天色微明,洪少三向着沙漠深处行进了半天,哪里有什么齐俊德的影子!洪少三自知投靠无门,便想在大沙之中避难一时。可沙海茫茫,无边无际,最缺的就是水源。不到一日,兵马干渴难耐,顿时军心涣散。士兵找不到水喝,只好将马匹击毙,扑到汩汩而流的枪口上吮吸血浆。到第三天时,洪少三的人马已有一半累倒,躺在沙堆上赖着不走,只等死亡的降临。洪少三见状,便想逃出沙漠再进山去。

  洪少三丢下一群被太阳的毒炎烤得干瘪的伤员病夫,领着歪歪斜斜的一支部队寻到进山的入口,却不巧不偏不倚地蹭进了阿拉善东缘的布敦毛德沟。早已在那里严阵以待的骑兵二营,犹如瓮中捉鳖,予以迎头痛击。洪少三所部虽已筋疲力尽个个身体散了架似的,但枪弹无情保命要紧,跑起来又如撒野的兔子一般。洪少三抱着头跑在最前,丢下一路无人认领的尸体,转道向东沿狼山山麓逃窜,懵懵懂懂居然另撞进一个山口,逃进大山。当他率众踏过二十里崎岖山路时,眼前又是一座阴山古刹,门庭上眉写着“善丹庙”三字。洪少三隐约记得,民间至今流传善丹其人的典故,说善丹本是清代蒙古王公,鄂尔多斯部先祖达延汗的八世孙,顺治年间掌鄂尔多斯右翼中旗。至于此庙建于何时,为何又建在这阴山深处,不得而知。庙中喇嘛数人身披僧袍出门相看,见是一帮散乱疲惫逃兵,便面无表情站立。夜幕降临,洪少三与僧人胡乱行了个见面礼,清点人马住宿,手下只剩区区四十九条人命。

  刘生恺率部尾追洪少三残部至善丹庙时,已是子夜时分。庙门紧闭,悄无声息。他断定匪兵就在庙中,但贸然袭击,不合僧堂礼仪,且极易伤及无辜。他当即命令部队兵分两路,一路在庙的南口设伏,堵住匪兵出山的道路;自己率领一营战士步行绕过庙宇,隐蔽在庙北五里外的苦肯井一带。苦肯井是山中一个交叉路口,东西南三条大沟逶迤在此相汇。南沟的一侧是一片乱石凌厉的开阔地,开阔地的一角是一个废弃的牛马棚圈,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刘生恺就命战士们隐蔽在那里。

  时已深秋,山风凛冽。战士们只带着很少的干粮,而一连两日没有找到水喝,干渴、饥寒折磨着每一个战士,可大家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他们跟着刘参谋长作战,消灭十恶不赦的土匪叛军,执行光荣的任务,再苦再累也心甘。隐身在草丛中的战士们一声不吭地等待着战斗打响,好真枪真刀地跟敌人拼个胜负。

  太阳磨磨蹭蹭地冒出山尖尖,又不情愿地把一片片光亮涂抹在凹凸不平的山梁。手脚被冻麻木的战士们,眼睛不眨紧盯着庙宇方向的动静。顺着山沟往下望去,沟的两侧坡上黑石点点,好像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的一个个鬼怪。刘生恺焦急地看了一下怀表,已是早晨八点多钟。他叫战士们吃下最后的一点干粮,攒足了劲儿投入步步逼近的战斗。

  敌人终于出现了,从西沟摸了近来,稀里哗啦地向这边走来,犹如惊弓之鸟。刘生恺叫战士们沉住气,待敌人走近了再打。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匪徒全部暴露在战士们的枪口下,刘生恺发一声喊:“打!”战士们几乎在同时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向敌人。没到五分钟时间,就将匪兵消灭殆尽。

  刘生恺见刘少三死于乱枪之下,急切扭住一个活捉的匪兵,厉声问道:“被你们裹挟军中的政工孔晶晶现在什么地方?”那匪兵瞪眼摇头,只说政工孔晶晶起初是跟着队伍,但不久即神秘失踪,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班师回撤的刘生恺感到这一仗虽打得辛苦,但总算是一场胜仗,战士们毫发无损。这在开始剿匪以来还是绝无仅有的。想到这里,他长长舒了口气,不觉间在马上打起盹来。一连几天不能睡个安稳觉,对刘生恺和参加剿匪的战士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经过几个月的连续作战,许多战士已经吃不消了。刘生恺也比刚来时消瘦了许多,两眼深陷,鼻梁与颧骨更加棱角分明。

  “报告!前面发现敌情!”一声哄亮的报告叫刘生恺一激灵。喊报告的是侦察科科长雷勇。

  “什么情况?”刘生恺立刻精神抖擞。

  雷勇报告说:“一股活动在阴山的土匪流寇,被我打散后,重又相互联络汇合一处,企图从太阳庙南下,渡过黄河进入伊盟。”

  是啊,剿匪部队的大围剿,使山弯一带的流寇已无法立足,继续待在山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是狗急跳墙呀!刘生恺寻思片刻,果断命令道:“骑兵一团立即撤出阴山,只留小股部队把守东西两端,截断匪徒逃路。白马连只在各山口流动巡哨,造成有机可乘的假象。匪徒因我军的严密封锁早已断了给养,料定在山里难以立足。不出三日,匪徒必然狗急跳墙,拼死突围南下。”

  刘生恺叫部队人不离枪马不卸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又派人飞马到达狼山县与县委通气,叫县政府人员迅速组织群众预备够300人三天吃的干粮。又命红马连与骑4师一个骑兵营隐蔽到南沙窝一带待机歼敌。

  太阳庙海子的东岸,芦苇丛密,密密的芦苇荡中有一条通道,是通往黄河渡口的咽喉要道。匪兵们看准这条通道,准备由此突围。可巧,这夜天降大雨,后半夜又起了大雾,匪兵们认为这是难得的天赐良机,便决定速速出动。天快亮时,土匪冒着大雾下山了,约有300人的队伍,都骑着马。匪兵由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率领,先摸进太阳庙附近的村子,见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便打马冲进芦苇荡中的通道。

  这时,等待在那里的剿匪部队,突然从四面向敌开了火,枪声大作,手榴弹、掷弹筒在敌群中开了花。匪徒突遭袭击,猝不及防,顿时人喊马叫,乱了阵营。敌军官见状,歇斯底里地发一声喊:“都别乱,要活命,跟我冲!”随即率众向南冲去。早在正南待敌阻击的红马连,在连长李财的指挥下,一阵密集的子弹将匪徒打回。匪军官复又调转马头向西突进,也遭到迎头痛击不得脱身。敌人左冲右突难得逃脱,便想就地下马负隅顽抗。刘生恺见时机成熟,命令在南侧阻击的红马连后撤一里,在南沙窝设伏待敌。南沙窝四面都是沙丘,沙丘间长着一丛丛哈茂,利于隐蔽,而沙丘的中间却是一个盆地,敌人骑兵一旦进入盆地,就会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混战中的匪兵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于己不利,个个吓得丧魂落魄。敌军官生怕自己人完全暴露在围剿部队枪口下,就要跳起来拼命。忽听得的南沙窝方向枪声渐渐稀落,还以为剿匪部队已被击溃,慌乱中也不管东西南北,喊声“上马”,率众一阵猛冲,从烟雾中突出包围。

  匪兵跑出芦苇,进入南沙窝,自以为有望脱身,便狠命打马向南急驰。早已等在那里严阵以待的伏兵从西南两个方向包围过来,匪兵立刻如同被关紧门的野狗,遭到致命打击,顷刻间尸横遍野。匪兵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指挥官慌忙命令全数下马,就地卧倒举枪还击。而自己却伏在马上,猛抽一鞭马屁股,旋风般地只身向南冲击。眼见就要冲出重围,已经追至沙窝的红马连连长李财拍马追了上去。只见那军官回头甩出一梭子子弹,“唰”的一下,李财的帽子被击落。几乎就在同时,跟在李财后面的刘生恺手起枪响,那家伙应声栽下马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