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麦穗粒粒饱满,在阳光下闪着金子般耀眼的光芒,麦芒像根根锋利的银针,被饱满的麦粒撑得向两边炸开,田野里弥漫着浓郁的麦香。收割机开足马力驶进麦田,张开大嘴,将成片成片金黄的麦子吞进肚子里,又从尾部吐出一嘟噜一嘟噜的麦秸秆。等肚子鼓得像皮球一样圆时,它伸出长颈鹿式的长臂,把肚子里脱好的麦粒输送到四轮车上,等待装袋入仓。这效率与过去人工收割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一
大集体时期,麦子成熟前,队长就号召大家磨镰刀、铲场面、整木锨等,做好麦收、打场的准备工作。开镰了,男女老少齐出动,割麦能手更是跃跃欲试,准备大显身手,争当劳模。大家同割一档地,男的一天1.2个工,女的一天1个工,大人一回割五六垄,半大小孩则割三四垄,只见人人肩上搭条白毛巾,手拿镰刀,头顶骄阳,弯着腰,左腿弓右脚蹬,一手撸一手割,“咔嚓咔嚓”,小麦应声躺倒。大家你追我赶,干劲冲天,进行着无声的比赛。手快者镰刀生风,不一会儿就割倒一片,打要子、捆扎一气呵成,割到地头时已是汗流浃背,坐地堰上歇一会儿,喝口水。手慢者左锯右扯,好不容易割到地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汗水横流,抬头一看,手快者又快割到地的另一头了。汗水浸、麦芒扎、骄阳晒,这种情形下,人们还不时抬起头来互相调侃几句,解闷解乏。
干至身疲肚饿时,队里大师傅担着两桶炒米稀饭来了。人们蜂拥而至,你一碗,他一勺,顷刻间两桶炒米稀饭就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底朝天了。吃饱喝足了,也有精神了,大伙儿又如火如荼地干起来。
后来,队里为了激励大家加快割麦速度,“龙口夺粮”,想出一个办法:在木头牌子上写上哪块地几亩、几个工,然后把牌子插入地里,让大伙儿认地,割完后再拿着牌子去领工分。这个办法极大地调动了社员的劳动积极性,麦子收割更快了,大伙儿工分也挣了,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收完麦子,队里召开劳模大会,评选出割麦劳模并进行表彰奖励。当时,队里割麦子最快的青壮年能手是我五爹五妈,老一点的是老汉张元福,小孩中割麦子最快的也是坚持到最后的是我二哥。那时二哥只有11岁,队里奖励了他一本小人书《英雄小八路》,他爱不释手,整天捧着看。大人的奖品多数是毛巾、脸盆、茶缸等,虽不是很贵重,但既实用又有意义,极大地激励和鼓舞了人们。
二
收割完麦子就该打场了。
打场是体力活儿,也是技术活儿,不会打的打不干净,速度又慢。因此,打场前,队里会挑选七八个技术好的壮劳力,先把麦子从麦垛上挑下来,用木杈摊在场上晾晒,等晾晒好就可以打场了。
打场一般选在中午或午后,因为这时候太阳晒得最厉害。打场的人套上四匹马或骡子,拉两个石磙,在铺好的麦子上从中间向四周旋转碾压,做到磙磙有着落、圈圈碾到位,不留半点死角。一时间,打场人吆喝的号子声、骡马负重发出的喘息声、石磙碾压小麦发出的嚓嚓声响彻整个场面。之后,打场的人用木杈彻底翻一遍场,然后接着打。如此两次后就要起场了。清理完麦秸,打场的人将场上的麦糠和麦粒混合物集中推到一起,开始扬场。
俗话说“会扬场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所以,扬场要由经验丰富的老把式来完成。扬场要把握好风向风速,只见有经验的扬场老手手握木锨,迎着风,向空中抛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尘糠随风而去,麦粒一一落地。反复戗扬数次,干净光溜的麦粒就可以晾晒入仓了。
打完场,将新收的麦子加工成白面,蒸一锅馒头,白生生、虚腾腾,既松软又有嚼头,吃起来别提多满足了。
三
那时要交公粮,根据土地面积和人口数量定粮食任务。交完公粮,再刨除籽种、储备粮等,到了春季有的人家得吃返销粮才能填饱肚子。可见那时的粮食产量是多么低。
当时,除了耕种集体土地,每人还有二分自留地,家家户户都精心安排,蔬菜粮食都要耕种,计划周全,产量也不低。记得我家分了三亩八分自留地,三亩种小麦,再种几分甜菜喂猪,剩下的安排瓜果蔬菜。春天,父亲和哥哥们用铁锹在自留地里铲出一行一行的宽垄,均匀撒上麦种,用土覆盖好。浇上两水,麦苗就蹭蹭往上窜,油绿发亮。有草了,我们就骑着麦垄拔草。到了麦收时节,亩产能达到1000斤左右。周边大小队公社领导常常带队到我家自留地里参观,号召其他村社推广我家的小麦播种法,提高亩产。
如今,高标准农田建设打牢了粮食丰产“耕”基,粮食生产能力不断提升。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人们也从繁重的农业生产中解放出来,过上了高质量有品质的生活,但过去辛苦又快乐的劳动场景却深深印刻在我们心中,每每忆及脸上都难掩笑意,精神也会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