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翻开老妈的收藏品，发现一双没有上过脚的牛鼻子鞋。这双鞋大约有半个世纪了，是老妈为老爸亲手缝制的。鞋子底是白色千层底，用上好的白麻绳纳成；黑色鞋面密密麻麻一针挨一针缝着实纳针，两条挺立的牛鼻子在鞋面上呈“八”字形。虽是布底布面，但摸起来特别硬。它从打衬起就用鸡蛋清粘贴，硬度可想而知。听说过去讲究的人家做牛鼻子鞋，前后还要包上牛皮。

　　当年牛鼻子鞋是非常盛行的，爷爷穿过，父亲也穿过。据说那是当年考验男子汉脚力的，穿上新牛鼻子鞋走三十里路去相亲，一路下来不觉得脚疼，那可是功夫，也是展示女子针线活儿的，如果针线活儿好，男子下地劳动穿一年不开线也不变形，那也是功夫。

　　六零后的娃娃们也有穿过的，我的同学中就有一位。这个同学小名叫六六，是家里的“垫窝窝”，他老妈亲得叫他老命蛋。当年，看见哥哥们都穿牛鼻子鞋，他有点儿眼红，哭着喊着让他老妈给做一双，以便提前练一练脚力，免得相亲时脚疼。双面卡几白布里里，白麻绳绳纳底底，他老妈一针一线总算给做好了，高兴地喊道：“老命蛋，快来试试！”他当头正面坐下，伸出小脚板板，左揉右揉怎么也穿不进去。眼看白里里快蹭成黑里里了，他老妈心疼了，他也着急了。他老妈赶忙烧了一大锅水，让他把脚洗了又洗。没想，再试穿时竟“忽咚儿”穿进去了，后面还大一指头宽。原来六六大半年没洗脚了。当然这是一段人们口传的笑话，但足以见得牛鼻子鞋当年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和分量。

　　时代变迁，六六相亲时骑着飞鸽牌自行车，戴着上海牌手表，身上穿着的确良白衬衫、涤卡蓝裤子，脚上穿的是上海单边鞋。牛鼻子鞋成了记忆，也成了对老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