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沙枣树
发布时间:2024-06-25 11:56:33 文:常胜(乌海)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天天在黄河边散步,沿河挺拔伟岸的白杨树、细叶扶风的垂柳、高大健硕的黄连木、冠盖如云的龙爪槐,以及银杏、梧桐、菩提等名贵树种,组成一道美丽的树木花草“长廊”。

  “长廊”间的所有的树木都是移植而来,唯有沙枣树是土生土长。与移植的树种相比,它似乎显得有些卑微。园林工人说:“沙枣树虽然其貌不扬,但它为我们西北地区防风固沙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是的,沙枣树没有银杏树那样名气响亮,没有梧桐树那样鲜润潇洒,没有菩提树那样神秘威严,但它强大的生命力和为人类防风固沙的卓著功勋,却是许多树木所没有的。望着蓬勃生长的沙枣树,我不由得在景仰中想起了儿时父亲培育沙枣树的情景。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家门前就有三棵不到一米高的沙枣树。我家垒院墙时,有人建议把小树连同其他杂草一起铲掉,父亲坚决不肯,还把小树围在院内。在大家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父亲将七枝八杈的小树修剪得整整齐齐。随后几年,父亲如同培育院里的玫瑰葡萄一样悉心照料它们。看着小树一年年长高长大,父亲经常像欣赏名贵果树一样欣赏他的杰作。长辈们说,沙枣树是不需要浇水的,你不要瞎费工夫。可父亲给葡萄藤浇水时,一定要给沙枣树也浇上一桶。要知道,那时的用水可不是现在的自来水,拧开水龙头便可随意使用,需要翻过大坝,到一里之外的退水渠里挑。看着父亲汗流浃背的样子,我禁不住问父亲为啥费这么大劲给沙枣树浇水,父亲也不搭话。有一天,父亲料理完院内的树木花草后,让我陪他到退水渠南端的二黄河走一走。他用破旧的自行车载着我,沿着退水渠高高的坝塄径直向二黄河骑去。一路上,遇到很多沙枣树,它们有高有矮,一行一行地站立在退水渠两旁。等到了二黄河北岸时,沙枣树却不是一行行的了,而是一片一片连在一起,一直沿着河的走向,形成一个沙枣树“长廊”,仿佛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屏障守护着河岸。此时,停放好自行车的父亲把我领到一棵足足有六七米高的沙枣树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领你来看沙枣树,就是要让你明白沙枣树防风固沙的作用。”他抚摸着粗壮的树干,又说:“如果没有这些防风林带,风沙可能早已侵入城区,黄河也许早就淤塞了。”紧接着,父亲又为我讲了沙枣树和其他防沙耐旱的白杨、红柳、芨芨草等草木的强大功能和作用。打那以后,我逐渐明白了“保护树木、实现生态健康延续,是我们每一个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这个浅显而又深刻的道理。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院里的沙枣树赭红色的树干有了生命的颜色,僵硬的枝条变得柔韧鲜活,枝丫间点缀着鹅黄色的嫩芽。又过了一些时日,沙枣树的叶片之间不经意地开出了浅黄色的小花,扑鼻的香气在院内院外弥漫开来,引得蝶飞蜂舞。花还未谢,沙枣树便挂上了绿绿的果。秋天到了,树上的沙枣果实像葡萄一样,一串串挂满枝头。小孩们踩上院墙,攀上树枝摘沙枣。父亲见状在院墙挂上了“防止跌坏,等熟了一起摘取”的牌子。牌子挂出的第二天,攀爬的小孩果然再没有见到。父亲没有食言,等沙枣熟透,就让我约请邻家小孩来到院里。父亲在沙枣树下铺了一块大大的苫布,紧接着往树杈上搭了梯子,在能用手探到的枝丫上,将一串串桔红色或桔黄色的沙枣摘下来。探不上的则登上梯子用长棍轻轻敲打,那些摘不到的沙枣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苫布上。父亲将采摘和打下的沙枣一把一把塞入孩子们的衣袋里。没有来的,则让我和小孩们包好若干包,送到邻居家或等他们来取。那个时候,我家院里别提多热闹了,仿佛过年一样,小孩们欢乐的笑声和着凉爽的秋风、温柔的阳光,飘荡得很远很远。

  由于父亲的精心照料,我家的沙枣果实比起野地的个头能大出一圈,味道酸甜适口,绵软无涩。再看那褐紫色的沙枣树干,在父亲的精心修剪下,直直地伫立在墙角,托举起灰绿色的茎叶,形成足以遮风挡雨的偌大冠盖。此时,我方才领悟父亲的用意,他是要我们学习沙枣树那坚韧不拔的毅力、不畏困难的品格,尽可能多的为社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