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临河站
发布时间:2024-05-17 10:49:17 文:赵智博(呼和浩特) 编辑:雷丽娜 来源:巴彦淖尔日报

  临河站的大楼拆了。这座标志性建筑物谢幕的时候,我忆起我的儿时乐园。

  也许,如我一样把一座车站叫作“乐园”的人并不多。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没有正式的名字,东西没有明显的边界,最南边靠着铁轨,最北边是一条与铁轨平行的马路,马路对面用栅栏围起来的小区里的人都叫这里“铁路小区”。我家楼后是一条同样和铁轨平行的街道,直通车站。这一条街上,肉铺叫铁路肉铺,理发馆叫铁路理发馆,面馆叫铁路面馆,游戏厅叫铁路游戏厅,似乎很难找到一家外来的店铺。更为神奇的是,这些店铺的招牌都不像城中那般光鲜亮丽,好像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火车机油的厚重感。

  我在这条街上和一群铁路子弟一起度过了儿时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家长们也特别放心我们在外面一玩一整天不回家,因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全都是铁路系统里的职工,大家虽不能一一叫上名字,但只需要说一句我是哪个段的,我家哪个亲戚在你的单位,二人便立刻变成了近亲。所以父母找寻我踪迹的方法非常简单,当然,我做了坏事,别人找到我父母的方法也非常简单。

  儿时,我最喜欢去的游乐场就是火车站,这可能和《水浒传》中阮氏三兄弟以水为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在外人眼中车流不息人员混杂的车站,在我眼中如家一般。这是因为当时的管理不够严格,我们甚至敢穿行于铁轨之间,在信号灯前嬉戏,在坡下石碓里翻找蛐蛐……玩累了,伴着夕阳无限拉长的影子回家。我将这些经历讲述给城中小伙伴时,得到的无一不是惊呼和一句“你怎么敢的?”那时的我会满不在乎地回一句:我可是铁路人,铁路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再大一些的时候,孩子们中间流行起了两种游戏:拍烟片和翻啤酒瓶盖,那真的算是我人生的高光时期。烟盒和啤酒瓶盖这两个许多人很难攒齐的小物件,街上的店铺和火车站里却很常见,我常常把书本放到学校,背着空书包,一家一家饭店要瓶盖,然后溜进火车站的垃圾处理室,从巨大的垃圾堆里一点点翻找烟盒。记得有一次,父母抓到慢慢悠悠进屋的我,拎起书包,没有传来书本的声音,而是叮叮当当的金属声,便将我一通打。

  上初中后,大家的手里都有了些许零花钱,我们也不屑于街头玩捉迷藏的游戏了。车站旁的那家铁路游戏厅成了所有孩子的据点。我们在这里可以打发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

  长大后,我离开了铁路小区,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区,那里更整洁,邻居也全是陌生人。铁路一条街终于迎来了外人,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浓郁的铁路味道。

  随着学业的提升,我离临河站越来越远。好在这么多年,它依然稳稳坐镇于整个临河城中轴线的最南端,自站前广场贯穿至北,无论学校在哪儿,我都会拐到这条主街上,远远地看一眼“临河站”三个大字,因为那是我寻找到“铁路根儿”的标志。

  离开临河后,每次回去,我都会在出站后回头看一眼“临河站”。这似乎是铁路人独有的情怀表达。

  当破损的站台面和老式的低站台跟不上铁路发展的时候,临河站大楼退出了历史舞台。临河站,不一定是为了离开,也许是正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