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被惊醒的土匪纷纷向窗外射击,战士们也隔着门窗开枪还击,一时枪声大作,村子里顿时人喊狗叫乱作一团。
薛二娃叫战士们撤到离饲养房四五十步远的两间民房后面,一面隐蔽自己一面封锁饲养房门口。抢先冲出房的一个土匪中弹倒地,其余土匪再不敢露头。薛二娃心想:待土匪把子弹打完时,再冲上去捉活的。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另外一股匪徒已悄悄进了村子,危险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原来,一股三十多人组成的土匪队伍昨晚就住在邻村,他们夜袭村民得手后就地吃喝玩乐。此时听得牛家圪旦枪战,就来了个浑水摸鱼。薛二娃他们猝不及防,两名战士后背中弹扑地。薛二娃和另外九名战士被扑上来的土匪扭住,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饲养房里的秃头觉得外面动静不对,爬在窗子边上向外窥探,外面的土匪叫道:“龟孙子们,出来吧,是爷们救了你们。还不快拿好酒好肉招待爷们。”秃头一阵欣喜,出得房来,见薛二娃几个果然被绑住,便一脸凶煞地走上前去,重重地给了薛二娃两个耳光。
第三回:宋命子幻想钓大鱼 薛二娃撞墙命归西
薛二娃被带到山里,有人认出他是晏江县武工队的老兵,匪首想放长线钓大鱼,命人将薛二娃关起来,殷勤洗伤抹药水疗伤,一连几日送饭吃,又亲自屈尊提审。匪首客气地叫薛二娃说出县保警队的去向和县政府的武器装备情况以及近期行动计划,许诺说出来就可以获得自由,想回去就回去,想留下就留下。薛二娃轻蔑一笑,说出两句令匪首哭笑不得的话来:“好汉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我薛二娃既然参加新政权保卫工作,就不能下软蛋对不起组织。我倒要问问你这贼人,要是你的手下把你出卖了,你将咋办?”匪首见遇上了不识火色的犟脖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识抬举,吊起来打!”
这下命令的匪首,原来正是杀人不眨眼的李在。
站在一旁护驾的宋命子动起了心眼,他见薛二娃虽是脾气犟,却是个实心的人。他将心比心,断定给点实在的好处,眼前这个二愣子就会脑子转弯,回心转意。他想起李四拉自己入伙时的情景,想来个照瓢画葫芦,也叫李司令看看自己的本事,说不定可以借此得一回恩宠。宋命子大着胆对李在说:“李司令,这样一个小毛贼,你老人家不必动气,把他交给我,我替你老整治整治他,不出三天就叫他像拉碾子围磨的毛驴一样乖燥。”李在早已没耐心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费工夫,听宋命子如此说,来了个顺水推舟,摆摆手让宋命子带薛二娃下去。
宋命子在李司令面前夸下海口,当真动起歪心思。后套有个说法叫“套近乎”,意思是用伪善的言语或给人好处拉近彼此关系,清鼻涕打人——软糟蹋。宋命子知道薛二娃祖籍府谷,就谎称自己祖上也是从府谷逃荒上来,认薛二娃为老乡,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又从腰间摸出一件心爱之物——上次从哈拉葫芦抢到的铜制烟枪,要送给老乡作见面礼。如此软一阵硬一阵,男一阵女一阵,使出浑身解数,想把薛二娃制服。可眼看三天快到了,薛二娃还是“不识抬举”,飞机上撒尿——尿得高!
宋命子心里一急,便“嗵”地一下跪在地上,给薛二娃磕了三个响头。这一招叫做“拿下情”,就是心怀叵测的人,故意在对方面前显得矮人一头,低三下四,以求得对方的同情怜悯,苟且占些便宜。宋命子跪地乞求:“薛老二,你是我爷爷,行了哇,你也不要一条道上走到黑,你不想活我还想活了!你服个软,我叫你爷爷!咋的圪?”宋命子话带哭腔,可怜巴巴,活像一条烂耳朵哈巴狗。
这一招还真管用,薛二娃苦涩一笑,脸上露出冷冷的暖色,说话和气起来:“佩服!你这本事的确不一般,装甚像甚。我们府谷老家讲究为人宽厚,我也向来待人宽厚。你想听我说甚?你过来,我这话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你要保证不说给第二个人!”宋命子喜出望外,连声答应:“保证!我对天保证!要不,就天打雷轰!下辈子叫你当骡子骑!”说着连滚带爬凑到薛二娃跟前,伸长那只仅存的单耳。不料那薛二娃忽然“哇”地大叫一声,狠命一口咬住宋命子。顷刻间,宋命子的半个耳朵进了薛二娃的嘴巴,又血糊糊地被唾在地上。
宋命子疼得哭爹喊娘,抱着半个耳朵在地上滚作一团。片刻,宋命子从地上站起来,咬着牙道:“你个砍货!爷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三只眼!”他顺手操起那根铁棍,双手举过头顶……这一棍下去,薛二娃定然血肉四溅,脑浆涂地。但当宋命子的铁棍举过头顶时,铁棍却没有打下,而是顺着软下来的胳膊“哗啦”掉在地上。宋命子此时的意识还算清楚,铁棍下去之时,自己的小命也将完蛋!李在立下的规矩,没有他的允许自作主张杀人就是死罪。这个王法,宋命子早已见识过。
宋命子忍着剧痛叫人把烂耳朵用棉花布条包住,提着一把牛耳尖刀返回来,预备一刀一刀剐尽薛二娃的肉,以解却心头之恨,制服那个愣头小子。可等宋命子返回关押薛二娃的洞子时,薛二娃已经头撞在壁上一命归天了。宋命子见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悔恨交加之余又害怕没法交代,于是赶紧跪到李在面前请罪。李在闻听人已死掉,骂一声“废物”,便一脚把宋命子踹到丈二外。自此,宋命子只留下半只耳朵,在匪徒中得了个“半耳狗腿子”的绰号。
第四回:张有福报告蹊跷事 唐文生讨要屈死理
这天,军分区得到举报,说临河三区几个村子,一连数日遭到土匪夜袭。报案的正是公安特派员张有福,身后跟着南台子村长邢二才。二才见了刘生恺参谋长,抢先一步报告说:“土匪又作乱了。大约有二十几个土匪,一到半夜人们睡着,就摸进村子。抢猪抢羊,偷鸡摸狗,还打伤人。土匪打的是麻雀战,虚虚实实,鬼七连八,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闹得人们黑夜不敢睡觉,白天耽误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