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地区土肥水美,好吃的真的好吃。河套美食是河套人民朴实、勤劳、节俭、智慧等美好品质的生动体现。其中,各种各样的馂儿就是典型的代表。
馂儿其实就是本地人对由汤汁凝成的胶体“冻”的称呼。河套地区最常见的馂儿有清馂儿、肉馂儿和鱼鳞馂儿。清馂儿就是其他方言中的皮冻,是用猪皮熬制而成的。先将猪皮清洗,尤其是去掉残留的猪毛后,放入水中熬煮一会儿,然后捞出来将上面的油脂刮洗干净。如果一次不行,可以多次熬煮和刮洗,直到将油脂全部清除干净。刮去油脂后可以在猪皮上多撒一些食盐,反复地搓揉可除腥味。最后将清理干净的猪皮切成细条,加入盐、葱姜、大料等,以水和猪皮3比1的比例继续熬制。几十分钟后,将调料残渣捞出后把汤汁倒入容器中冷却即可。经过这样的熬制,猪皮中的胶质被充分熬出来了,晶莹剔透,所以当地人叫它清馂儿。清馂儿吃起来劲道弹牙,色、香、味、口感俱佳,叫人回味无穷。
肉馂儿,多数是由猪头肉做成的。把卤好的猪头肉剔骨,将耳朵、舌头等割下来单独下酒,其余的肉剁成小块儿,用细纱布包裹成方形,系紧、封好,再用大石头或者其他重物压一个晚上,使其静置、冷却、凝固成形。这样,韧性十足、肥而不腻的猪头馂儿就做好了。切一片下来,透明的胶状物包裹着粉嫩的肉,有点琥珀的感觉,很是诱人,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更不用说吃了。
河套地区由黄河水滋养,水利发达,天然湖泊湿地众多,因此鱼也是当地最常见的食物之一。于是,鱼鳞馂儿自然而然地摆上人们的餐桌。人们先将刮下的鱼鳞淘净,放入适量的温水,加入八角、花椒、老姜、葱段、黄酒等,用文火慢熬。其间,用笊篱不停地搅拌。待鱼鳞融化为乳状后,再用笊篱将葱姜等捞净,剩下乳白色的胶质,凝固后即可食用。按照这种方法制作的鱼鳞馂儿同样晶莹剔透、柔韧耐嚼、爽滑不腻,是一道绝妙的下酒菜。
当地人吃馂儿有个习惯,就是配上用醋、酱油、蒜末或者再加点儿辣椒酱制成的蘸汁。吃一口,蘸一下,被切成薄片的馂儿饱含蘸汁的醇香,一口下去,酸辣鲜爽口,唇齿留香,叫人不知不觉会多吃几块儿。
当地人为什么会把这些像果冻一样的美食称之为馂儿呢?关于馂的意思,翻开世界上最早的字典之一——《说文解字》,里面说“食之馀也”。再查阅我国文字训诂学重要著作——《玉篇》,里面说“熟食也”。原来,馂在古汉语中最主要的两层意思就是“吃后剩下的残羹剩肴”和“熟食”,比如《礼记》中就写到“馂余不祭”,《公羊传·昭公二十五年》里也说“吾寡君闻君在外,馂饔未就,敢致糗于从者”。由此可见,馂是个古语词,虽经过历史沧桑巨变,在普通话和其他方言中已不常见,但依然留存在后套话中。只不过在流传的过程中,馂在后套话中的意思就变成了用食物的残余部分做成的熟食。就像制作清馂儿的猪皮和制作鱼鳞馂儿的鱼鳞,一般都是人们丢弃不用的。还有制作肉馂儿的头蹄下水,在一些文化中,也在应抛弃的废物之列。但是这些看似被废弃的食物做成馂儿后就成了一道道美味,足见劳动人民的无穷智慧和勤俭节约的美好品质。
至于把馂说成馂儿,那就更不足为奇了,因为儿化音丰富也是后套话另一个鲜明的特征。比如,当地人喜欢把猫说成猫儿,把雀说成雀儿等。儿化音可使发音更加舒缓省力,令音色更加柔和活泼。把馂说成馂儿也给人喜爱亲切之感,说明了河套人民对这道美食的喜爱。
方言是地方文化的载体,是情感的纽带,具有较高的认同感,是乡愁和家国情怀的依托。因此,就拿馂儿来说,不管它是一道美食也好,是一个古语词也罢,都彰显了河套地区独特而悠久的历史文化和河套人民优秀的品质,而这种历史文化和优秀品质又应该是每个当地人引以为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