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柴门拥不开,阶平庭满白皑皑。”节令走到小雪和大雪之间,河套地区也拉开了杀猪节的帷幕。
河套人的杀猪菜已成为闻名遐迩的品牌饮食,早已登上大雅之堂,并逐步走向大江南北。
一位长期在本地做生意的温州朋友,曾因上了一次河套的猪事宴而感叹不已。河套人的热情厚道让他钦佩;香味四溢的杀猪菜让他惊讶;河套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让他瞠目。以至每提起河套的猪事宴,他总是赞不绝口。
河套人的杀猪菜发展到猪事宴,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记忆中的杀猪日不啻过春节的欢喜和隆重。父母亲要选定杀猪日,要提前约好屠夫,要做好杀猪前的准备,包括邀请帮忙的人,修补炉灶,备好酸菜土豆,买足调料,还要去供销社打一瓶散白酒买两盒烟等。
杀猪这一天,父母亲要早早起床,用柴火把水烧开,寒冷的凉房中雾气腾腾。当屠夫和帮忙的人到齐后,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猪叫声中,喂养了一年多的家猪,在主人不忍目睹中倒毙。
雪白的猪吊起来后,屠夫的首要任务是卸掉猪槽头(即猪脖子),因为这是杀猪日待客的主要内容。此时,酸菜土豆已经切好,调料业已备妥。待槽头割掉后,主人迅速称一下,便交给主妇切割、下锅。
孩子们最喜欢玩猪尿泡。当屠夫将猪尿泡割掉,他们迅速将尿液倒掉,然后用一根管子插入吹起来。于是类似足球的猪尿泡,在农家的院落,任意抛玩,尽情踢耍,直玩得气喘吁吁,汗水津津,浓香的杀猪菜端上炕桌才收场。
一锅杀猪菜,既解决了一家人冬日吃肉的问题,也拉近了邻里之间的关系。当杀猪菜出锅后,主家会派孩子给左邻右舍端一大碗或一盘,通过让邻居品尝杀猪菜的形式,融洽了邻里之间的关系,加深了友谊。
改革开放后,人们的温饱解决了,猪的个头重量也不断增大和增加。由于农家猪饲料佐以不少粮食(现在主要以粮食喂养),猪肉膘肥肉嫩,吃起来绵厚醇香,很受人们青睐。所以每到冬季杀猪日,农家的院落总要停几辆小轿车。主家已提前备好了凉菜和烧酒。宽敞的农家院落,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和酒香,荡漾着喜庆丰收的欢声笑语。至此,相传已久的河套杀猪菜已华丽转身,被丰盛的猪事宴所取代。内容由过去的一锅菜变为凉热齐全的满桌菜,由送一碗变为坐一桌或几桌,由一瓶酒变为一箱或几箱酒,折射的是河套人民生活的日益富裕,人们互敬互爱优良风俗的存续,邻里之间和睦相处的美好展示。
到农家吃杀猪菜时,不少人也顺便购买了农家猪肉。因为农家猪肉耐吃好吃,绿色放心。猪事宴结束后,城里的客人便你家50斤,他家30斤,装入了每一辆小车。城里的亲戚还能得到主家馈赠的杀猪菜,真可谓“农家杀猪,城镇飘香”。
2009年10月,我的散文《河套猪肉烩酸菜》在一家省级报纸刊发。事前报纸编辑给我打电话:“你的猪肉烩酸菜让人垂涎欲滴!”我笑着说:“那就请你来河套好好品尝。”他表示有时间一定去。随后他问我:“河套猪肉烩酸菜起源何时?”我答曰:“这个目前还无从考证。因为河套是由陕西、山西、河北等地的移民组成的。这绵绵的、香喷喷的猪肉烩酸菜,是我们的先民在极其困难的岁月,用聪明才智腌制了酸白菜,贮存了土豆,解决了寒冬和荒春吃菜的困难;他们辛苦喂养一头猪,能解决半年吃肉和吃油的问题。然后将三者巧妙组合,以这种独特味道氤氲了饥寒交迫的岁月,偶尔饱饫辘辘的饥肠,让单调的味蕾得到短暂的愉悦,从而使苦涩难捱的日子泛起生存的希望。”编辑对我的拙见颇以为然,连连称是。
一锅色香味俱佳的杀猪菜,它满足的不仅仅是味蕾和肠胃的欲求,更是连接城镇和乡村的桥梁与纽带,是见证乡愁的固有物化形态。一锅杀猪菜,让人留得住根,守得住魂;望得见青山绿水,听得到亲切的乡音,品得到浓郁的乡土气息,成为城乡交融的粘合剂,寻根念祖的集聚地,共同发展的向心力,振兴乡村的加油站!
哦,一锅内含丰富、耐人寻味、百吃不厌的农家杀猪菜!